來澳前夕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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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思索是否要學生取個英文名字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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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以方便澳洲人稱呼。
記得1985年9月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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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剛從成功嶺下來。英文系的第一節課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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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外籍老師要每個同學取一個英文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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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鄰座的女同學連忙叫醒打瞌睡的我
「取名字?要玩遊戲嗎?」兩眼惺忪的我還搞不清楚狀況。女同學不耐煩地說:「隨便寫個英文名字就對了!」想到高中時看過一部席維斯史特龍主演的拳擊電影《Rocky》(洛基)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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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就在紙條填上這個名字。
第二堂課時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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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外籍老師開始點名:「Rocky!」
「誰是 Rocky?」同學們面面相覷。「叫你啦,還不舉手!」鄰座已被「命名」為Peral(珍珠)的女孩再次叫醒沉睡的我。
此後我名叫Rocky。瘦小如我,似乎不配擁有此名,因此改了一個很有氣勢的名字:Douglas(道格拉斯)!但同學老是叫我「把狗倒過來拉屎」。無奈之下,又換了一個和梵谷一樣的名字「Vincent」(文生),與「Victory」(勝利)同源,感覺很正面。
但每次外籍老師點到我時,總愛開我的玩笑,拉高音調,像介紹拳王出場把我換過的英文名字從新到舊念一遍:「Almighty(萬能的)Vincent, Douglas, Rocky!」
我認了。大學四年,拳王Rocky這個名字跟定了我。
大學畢業後做貿易,與拳王告別,沿用Vincent這個英文名至今,也不覺得不妥。但2001年第一次帶團到加拿大溫哥華學遊學,日韓同學給了我不一樣的思維。和我同住的韓國人逼著我念他的姓「朴」,難念極了。他說朴是韓國大姓,朴姓的始祖是朝鮮半島新羅的開國君主,相傳他出生自天上白馬生下的紫卵,卵形同瓢,所以取姓為朴。
搞不懂他為何不學我們華人取個簡單的英文名,每一個都叫John或Mary,方便極了。
那一年亞洲金融風暴,韓國受創嚴重,每日打開新聞都是韓國上班族跳樓或和尚自焚的壞消息。
「韓國會很快爬起來的。」曾參與韓國學運的朴同學肯定地說:「我們有一股氣!」
當時我不置可否,但這幾年不可思議地看到韓氣逼人,三星壓過Sony,年輕人哈韓勝過哈日,不得不思考他所說的那股「氣」是什麼?
這幾年看到主流英文媒體大量使用中文拼音「taikonaut」(太空人)這個字,而不用行之有年的英文astronaut,我發覺語言的氣勢其實也代表文化實力的氣勢。
在澳洲時,克里斯老師對自己無法標準地念出台灣學生的中文姓名,一直對我表示道歉:「很抱歉,我無法正確念出你們的名字。」我第一次看到外籍老師那麼努力念我們的漢名,感動之餘,想起了韓國同學所說的那股氣。
澳洲接待我的布萊頓堅持要叫我中文名字,而不叫我Vincent,「我覺得這樣才夠尊敬。」他每天練習叫我的中文名字,還要求我一定要糾正他。布萊頓提到「尊敬」這個概念時,我一驚,學了一輩子的語言,為何從未有此自覺呢?或許,我也該考慮讓跟了我二十多年的Vincent,像紅毛城外的異邦旗幟,在該告別的時候,緩緩降下吧。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