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妮狄勒在《現世》中形容一位剛生產完的母親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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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「像是卡通裡剛被壓路機輾過的跑路鳥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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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張讓在《斷水的人》裡則以「躺在一片瘡痍的戰場中」形容生產時的血腥和苦痛。
對於生產的痛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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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已難以具體表述。那從類似經痛到最終排山倒海而來的壓迫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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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鼓擂般、波浪般的痛擊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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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下體湧現的血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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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介於恍惚和清醒間的黏滯時間感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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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產檯的冰冷,從兩股間滑下的溫熱羊水,待產室此起彼落的產婦的哭號、呻吟、哀叫,皆已變得好淡,好遠。
但我還記得女兒從下體滑落出來時的奇異感覺,如溫熱而纍纍結實的瓜果,噗通落地。我在半昏半醒間聽見啼聲清亮,爾後,一團裹著毛巾的小生命被抱在胸前。同樣經過掙扎且被擠壓出產道的她的頭像火箭一般尖,通紅的身軀還留有血絲和黏液,一貼近我,哭聲瞬間停止,她睜開細長的眼,蠕動著唇,密而黑的髮蘊有雨季的濕。
我還在劇烈陣痛後的極度疲憊和暈眩中,只聽見醫生縫補傷口的聲音(彷彿細心的裁縫),SY替我們拍照,護士正在收拾善後。一切都在進行,我卻失去任何敘事的能力。,